中亚劳务移民背后的留守儿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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劳务移民对儿童的社会心理健康和情感健康有不可逆影响。父母外出打工，将未成年子女托付给老人或远亲，甚至是交给朋友照看。很难预料这种情况会导致什么后果，也很难采取预防措施，因为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少之又少。
7岁的哈迪恰和1岁的玛丽卡（均为化名）被赴俄罗斯打工的母亲留在布哈拉老家，交给朋友夫妇照料。母亲承诺每个月汇款200美元作孩子的抚养费。但几个月过去，钱一直没有到账，这对夫妇开始殴打、虐待两名小女孩：把哈迪恰绑在树上、泼冷水、用热勺子烫。这些暴行持续了4个月。执法部门调查此案后，发现哈迪恰手臂多处骨折。
这则发布在Daryo.uz网站上的新闻并非首例。实际上，媒体中充斥着留守儿童遭受虐待的消息。而这仅仅是现实生活中被曝光的一部分真相，其背后的类似案例不知还有多少。问题的根源在哪里，如何做好应有的防护？
移民——经济支柱之一
侨汇对中亚国家经济的贡献至关重要，仅自俄罗斯的汇款额就占塔吉克斯坦GDP的8.2%，占吉尔吉斯斯坦GDP的7.2%，而根据世界银行2017年《移民与发展简报》，这两个国家在侨汇收入与GDP的占比中位居前十——吉尔吉斯斯坦以35%位列第一，塔吉克斯坦以31%位列第三。
俄罗斯大部分劳务移民来自乌兹别克斯坦。中亚不同国家的劳务移民流量差距非常大：塔吉克斯坦的移民数量几乎是乌兹别克斯坦的一半，位居第二，吉尔吉斯斯坦位居第三，哈萨克斯坦移民数量最少。
父母去打工，孩子怎么办？
劳务移民对儿童的社会心理健康和情感健康有不可逆影响。父母外出打工，将未成年子女托付给老人或远亲，甚至是交给朋友照看。很难预料这种情况会导致什么后果，也很难采取预防措施，因为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少之又少。
“大人在俄罗斯赚钱，孩子被留在亲戚家自生自灭。年纪稍大的往往都会成为警方通报中的‘主人公’。每13个被关进‘儿童房’的青少年，就有1个是劳务移民子女。”塔吉克斯坦劳务移民专家拉赫蒙•乌尔马索夫说。
他说，如果一个饿着肚子的孩子被遗弃在街上，那么他很可能走向犯罪，甚至接触犯罪团伙。
“没有人统计过塔吉克斯坦有多少因父母出国变成留守儿童的孩子。”乌尔马索夫说。
中亚国家公开资料中也似乎并没有这个数字。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总数据显示，中亚59%的劳务移民妇女会将16岁以下的子女留在国内。
乌兹别克斯坦大多数移民在出国务工时都不带子女。在这些劳务移民中父母中，父亲占63%，母亲占10%。剩余25%则是父母双方都移民务工。同时，母亲在出国务工时不考虑子女年龄。
“父母的缺席往往会让人联想到孩子营养不良、教育程度下降、社交频率减少。当然，情况并非总是如此。在留守儿童家庭，祖父母通常扮演着父母的角色。虽然照顾孙子、孙女的负担很重，但他们也会倾注所有的爱和关心，可与父母在身边的同龄人相比，孩子们往往会觉得自己处于弱势。”INSON诊所创始人、心理治疗师阿齐兹别克•博尔塔耶夫说。
Media Data Lab进行了一项87人参与的小型研究。移民子女的亲属和监护人指出，在照顾孩子的过程中，主要问题是精神上的困难（占44%），只有14%的受访者表示有经济困难。
10岁的阿卜杜勒阿齐兹与51岁的奶奶肖克希斯塔•叶尔加舍娃一起生活。2年前，他的父母去俄罗斯打工，将他留在老家。
“孩子经常想爸妈。每次和朋友在院子里玩、朋友们的父母叫他们回家，阿卜杜勒阿齐兹就会想起自己的父母，变得很伤心。有时还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，不好好吃饭，学习也出现问题。在这种时候，我都会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，给他拥抱，让他平静下来。但孩子还是很想念父母。”叶尔加舍娃说。
她说，小孙子有时会睡不着。尽管隔几天就会和父母通电话，但孩子缺乏父母的爱、关心和关注。
“他爸妈每个月都会寄钱——只有孩子用的200-300美元。我们尽量充分满足孩子的所有需求。但是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父母。”叶尔加舍娃总结道。
经济困难不是移民子女最大的问题。近70%的移民子女监护人表示，每月都会收到国外寄送的物质援助（汇款或生活必需品）。
2018年9月，一场悲剧震惊塔吉克斯坦哈特隆州：纳沃博德村一名58岁的妇女将自己3岁的孙子活埋。孩子尸身6天后才被发现。对于孩子祖母如此残忍的罪行，人们只能猜测其原因，但据了解，孩子的父亲是一名劳务移民。
据儿童基金会数据，目前，塔吉克斯坦每年约有5000名儿童成为留守儿童，大部分是移民子女。“随着父母出国务工，孩子被留在亲戚家，通常是留在祖父母身边，他们可能难以满足孩子成长过程中的需求，也有许多孩子被安置在寄宿学校。”研究报告指出。
如今，塔吉克斯坦开始出现移民“女性化”：一开始，对外劳务移民以男性为主，男性占88%，劳动年龄女性占12%；但从近2年的趋势来看，女性比例逐渐增加：2019年有53.1万公民离开塔吉克斯坦务工，其中女性近8万人。这或许表示，以前的移民子女还有母亲陪伴，而现在，在移民中“失去”双亲的儿童比例越来越大。
哈萨克斯坦的情况明显不同。由于经济比较发达，哈萨克斯坦反而开始吸引来自吉尔吉斯斯坦、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移民。但该国人口外流也呈积极增长趋势——据俄罗斯联邦国家统计局数据，以“工作”为入境目的的哈萨克斯坦公民数量稳步上升，2019年达13.6万余人，与2016年（7.2万人）相比几乎翻番。但同样没有对哈萨克斯坦移民子女的研究。
努尔苏丹市警察局地方分局青少年警察科负责人内莉亚•多莎诺娃指出，在巡查、局部抽查中，经常发现留守儿童或外来移民子女，但这些孩子大多是在事后被发现的，即儿童实施犯罪或对儿童实施犯罪之后——在工作场所发生紧急情况或在问诊时被要求提供监护人证件。
侵害未成年人的罪行种类繁多——侵犯儿童权利、虐待儿童，以及猥亵、性侵等。
“孩子年龄越大，越容易适应父母一方或双方长期不在身边的情况。孩子越小，越容易被周围人施暴。”INSON诊所创始人、心理治疗师阿齐兹别克•博尔塔耶夫说。
两年前，吉尔吉斯斯坦媒体报道了一名一岁半男孩被殴打致死的消息。男孩母亲赴俄务工，将孩子留给了自己的姐姐。负责照顾男孩的姑姑在辩解中称，因为小孩尿裤子，自己掐了孩子，并动手“打了几下”。
据吉劳动和社会发展部统计，仅2020年第二季度就有274起暴力侵害和虐童案件，其中包括170起身体虐待、33起性虐待和19起心理虐待案件。目前，吉尔吉斯斯坦有7万多名留守儿童。
古丽米拉•奥莫诺娃是一名小学老师，班上有很多所谓的留守儿童。她说，移民子女可能不会遇到经济困难。家长通常都会给孩子买手机，用来保持联系。但这并没有什么帮助。
“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爱和关怀的需求。在我当班主任的那个班，有个学生的家长去了土耳其，孩子由奶奶照顾。奶奶对他很好，给他穿衣、穿鞋、送他上学。这个学生也很乖巧，但经常情绪不稳定。每次开家长会、举办活动，他都会浑身不自在。我注意到了这一点，但尽量不让孩子发现。”奥莫诺娃解释说。
她认为，家庭是学龄期孩子的支撑和后盾。一个感受到关注、受到监督的孩子，在学校里往往会表现出色。
要如何做？
心理治疗师阿齐兹别克•博尔塔耶夫建议，如果可以，还是要把孩子带在身边，如果实在不可能，也要确保监护人确实可以为孩子的成长提供良好环境，免受暴力或负面影响。
他说：“应该让孩子为自己的离开做好心理准备，这不应该是一种突然兴起。如果给孩子解释情况，谈谈他远离父母后的生活、父母和监护人可以提供的支持、未来的独立时间、兴趣爱好，就会帮助孩子进一步适应。”
博尔塔耶夫认为，家长需要定期通过电话、视频通话与孩子保持联系。同时，不仅要从孩子及监护人手中获得有关孩子情况的信息，还要从第三方那儿获取消息。为此，与孩子的老师或者看护保持定期联系十分有益。
为了在制度层面上保护儿童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专家建议修改法律框架、建立有效机制保护弱势家庭和弱势儿童，包括免费的监护和托管登记机制、留守儿童识别系统，并提供适当法律保护、心理支持。
来源：Migrant.news
编译：刘若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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